院试_锦绣的科举日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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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试

  年节第三天,院试开始紧锣密鼓的报名,其后的上报身家履历,作保等程序,作为经历过童生试的人来说,都很熟悉。

  而院试因着由提督学院主持考试而得名,提督学院另一个广为人知的称呼,乃是学政。

  自走完程序,锦绣就不在去书院了,书院的先生也说过,依照他的水平,过院试应该没有问题,只看名次前后。

  至于其他几人,除了楚舟,或多或少存在学识上的漏洞,就看到时候够不够幸运了。

  说白了,科考一定程度上,也存在幸运加成因素,只不过实力足够强的人,总有出头的机会。

  三月草长莺飞,天气逐渐变暖,锦绣一行人准备出发去府城。

  这次元老爷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才放心。

  锦绣觉得元老爷年纪大了,少操劳为主,留在家里休养身体最佳,偏元老爷说:“爹在家里也吃不下睡不着,估摸着成绩出来的一两天,心里着急上火怎么都静不下心来。

  还不如让我跟着呢,至少在眼前看着,爹心里踏实。

  在说府城离这儿也就一天路程,小心一些,不碍事。”

  元夫人本也不放心元老爷身体,元老爷这么一说,反倒是不好反驳了,因为元老爷完全说出了她的心声。

  于是这次府城之行,元老爷也在其中,本以为只有自家老爷子不放心要跟着一起。

  结果到了城外,几方人马一汇合,发现程家伯伯,冯家伯伯,何家伯伯都在,楚舟身边跟着的还是他族中堂叔。

  几家的长辈见面免不了客气几句,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。

  锦绣道:“我还以为只有我爹不放心我和阿文哥呢。”

  冯舒年大喇喇道:“我和我爹说,书院先生的意思,我考不考得过不能确定,让他不要抱太大期望,结果他非得跟着我。

  说什么怕我在外面乱来没人管得住,天地良心,咱们上次府试,长辈没跟着不一样好好地回来了?”

  楚舟无所谓:“我觉得挺好。”

  等马车重新长路后,锦绣周文和元老爷回到自家马车,周文还想拿出书继续看。

  锦绣阻止了:“马车这么晃,不仅效率低下,还容易看花眼。”

  周文有些焦虑:“可我觉得还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,多看一点儿是一点儿,万一到时候用到了呢?”

  锦绣一看周文这是考前紧张,想了个法子:“要不这样,咱们口述,我随意挑一段文章开始背诵,在某个地方停下,你接着背。

  或者咱们双方随意想个问题让对方按照标准的院试格式来回答,有不完整的地方,咱们一起商量着补充。”

  周文很简单接受了这个提议。

  马车内很快响起了两个背诵的声音,此起彼伏,半躺着休息的元老爷睁眼瞧了一眼,眼里露出笑意。

  为了赶路,大家中午是在马车上休息的,傍晚找了个村庄住宿,众人下马车后,一大半儿拎着衣摆朝无人的地方撒丫子狂奔。

  锦绣看了一个劲儿狂笑,慢吞吞的跟上去。

  舒舒服服的解决完生理问题,冯舒年提上裤子,一脸放松道:“中午喝多了水,我爹还压着我看书,我说想下车休息一下,他老人家都觉得是我在找借口,可憋死我了。”

  程远青撇嘴:“谁让你平时总找借口逃避学习,冯伯伯这样也有你的功劳。”

  回头看周文和锦绣两人边方便,还在笑着讨论学问,程远青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
  当即嚷嚷开了:“锦绣,你和周文都不累的吗?我都要被马车给颠吐了,现在还头晕眼花呢!你们竟然还能讨论学问!”

  锦绣整理好衣摆,才慢吞吞指着不远处在淘米烧火的楚舟道:“你没听见吗?楚兄一直在背律法啊!”

  冯舒年和程远青两人顿时感觉不妙,看向唯一还没说话的何烈。

  何烈正在嘘嘘,被两人看的手一抖,差点儿尿裤子上。

  “干,干嘛?”何烈紧张道。

  程远青道:“这一路上你都在干什么?”

  何烈:“和先生讨教功课。”

  看俩人不明白,何烈解释:“是我爹的朋友,学问非常好,刚好和我们一道儿去府城,我就想着和先生多请教请教。”

  成吧,一个晕车,一个被爹逼着看书,程远青和冯舒年两人感觉自闭了。

  晚上众人宿在马车上,夜间寒凉,锦绣三人挤在一起,周文有些兴奋:“宝儿,我还是第一次和你一起睡呢!你开不开心?”

  锦绣:并不开心。

  锦绣:“别欺负我以前不说话,你就忘了当初对我做的事。”

  锦绣生母绣娘刚去世那阵儿,周文天天晚上哭着喊着要抱着弟弟宝儿一起睡,不让睡就不吃饭,让人头疼了好一阵。

  说什么第一次,骗鬼呢?

  周文被锦绣说的脸一红,窝在被窝不说话了。

  锦绣又检查了一遍身边两人的被子,确定盖好了,才放心的躺下。

  元老爷突然道:“你楚师父这次去府城,以后怕是不会回来了。”

  锦绣也不惊讶,在他看来,楚师父有钱有闲,性子洒脱,行事随性,不是个会被某个地方或者某个人困住的人。

  “楚师父是何打算?”

  元老爷摇头:“还不去确定,他要回家先和家里双亲说明他的打算。”

  锦绣懂了,这时候讲究一个父母在不远游,但后面也说了,游必有方。

  如果知道儿子去哪儿,父母也能放心些。

  锦绣道:“楚师父是家里幼子,不用时刻随在爹娘身边侍奉,想来楚师父的把握还是很大的。就是因为我的缘故,让楚师父在镇子上待了这么些年,心里挺过意不去的。”

  元老爷好笑的摇头:“你楚师父做什么都是他心甘情愿才行,他做的都是他乐意做的,要是他心里不乐意,你就是神仙转世,也没法儿让他为你停留。大可不必自责。”

  锦绣缓缓点头。

  周文静静听着,不知不觉间,陷入梦境。

  这次因着有元老爷同行,元老爷没打算住在女儿家。

  何况女婿对女儿做了那种事,两家关系算是彻底撕破脸了,现在女婿一家都被女儿拿捏在手里,甚至这种拿捏,背后都有元老爷撑腰。

  元老爷就更不会愿意看见林家人丑恶的嘴脸了。

  马车一路进城,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,越走人越少,最终停在一个安静的院子前。

  元老爷让人上前敲门,从门内走出一个年约四十的黑衫老人,见着元老爷激动的磕头:“小的给老爷少爷请安!您三位可算是来了!小的天天盼,夜夜盼,总算将人给盼来了!”

  元老爷带两个孩子进门,边走边对两人解释道:“去年因着你五姐家的事,爹往府城多跑了几趟,为着方便,托人购置了这做宅子。”

  说到这儿,元老爷忍不住多说两句:“要是以后你们考上秀才,在府城读书也有个住处。”

  锦绣仔细观察,这是个简单的两进宅子,院子不大,收拾的十分整齐,外面的摆设精致讲究,大到假山树木,小到角落的花盆,都能看出是有人在精心打理。

  可见这宅子的摆设是上了心的。

  宅子里下人不多,各司其职,明显是□□好的,一眼就能认出元老爷几人,说明是提前打听过的,锦绣还算满意。

  这份满意一直保持下来,锦绣舒舒服服的洗了澡,躺在软绵绵干净的床铺上休息,心里再一次对寿管家调、教下人的能力表示高度认同。

  实在太舒心了。

  等锦绣醒来走到前厅,五姐夏绣正张罗着上菜,元老爷抱着外孙女知秋,两人说悄悄话。

  知秋眼尖,看到小舅舅锦绣,激动地招收:“小舅舅,快来!马上要吃午食了!”

  元老爷笑眯眯的问他:“休息好了?”

  锦绣和姐姐夏绣打了招呼,坐在元老爷身边,点头:“嗯,睡了一觉,整个人都松快了,爹您怎么不多休息会儿?”

  元老爷摆手:“人老了觉少。”

  “五姐姐何时来的?怎不让人叫醒我?”锦绣道。

  夏绣看菜上的差不多了:“刚来不久,我一来正好看见咱爹在院子里转悠,爹说你们两也该起了,让我直接摆菜,这不说话间,你就来了。”

  一抬头,周文也揉着眼睛进门。

  看见夏绣和知秋,先惊喜的朝知秋伸出手臂:“来,知秋。舅舅抱!”

  知秋十分给周文面子,哒哒哒的跑进周文怀里。

  周文愉悦的问知秋:“上次舅舅让人给你送的礼物喜欢吗?你还喜欢什么都可以告诉舅舅,舅舅想办法给你找!”

  周文和锦绣对几个外甥的态度就是这么大方,大方到几个姐姐都眼红的地步。

  知秋软萌萌的告诉周文:“舅舅已经送知秋很多东西了,知秋无以为报,娘说,等知秋学会做针线,亲手给舅舅绣荷包戴!”

  周文一听乐了,握住知秋柔软的小手,心疼道:“做什么荷包?做针线多累人啊!还费眼睛,咱们知秋不用亲手做,以后舅舅送你几个绣娘,咱们家知秋要什么就让绣娘做。”

  过年刚得了一笔分红的周文,说话就是这么霸气,谁让他有钱呢?虽然钱全部在姑父手里,姑父拿着帮他打理,他现在每月和锦绣一样,最多十两零用。

  夏绣酸道:“爹,您看,哪儿有阿文和宝儿这么惯孩子的?这么下去,以后还怎么给知秋找婆家?”

  锦绣不乐意道:“咱家小知秋才四岁呢,说什么找婆家的话?”

  转头对周文怀里的知秋道:“咱们不急啊,大不了以后舅舅养你!”

  夏绣被两个弟弟说的感动又无奈,和元老爷笑看两人逗孩子。

  院试这天,锦绣早早起床洗漱,来到前厅,发现不仅元老爷在这儿,就连昨晚住在这里的夏绣也起来了。

  盯着下人给锦绣和周文上吃食,生怕有一丁点儿差错,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才好安心。

  锦绣看见在元老爷怀里打瞌睡的知秋,心疼的上前准备抱一抱,元老爷躲过去,对锦绣道:“你和阿文去吃朝食,别耽搁了时辰。”

  锦绣摸摸知秋的小脑袋,对元老爷轻声道:“让知秋去睡一会儿吧,看把孩子给困成什么样儿了?”

  知秋迷迷糊糊听见声音,软软糯糯的:“不,知秋不困,知秋要看着小舅舅出门,不困。”

  话没说完脑袋靠在元老爷身上睡过去了。

  锦绣摇摇头,轻手轻脚离开,和周文去旁边吃东西。

  锦绣到的时候,周文已经坐在桌边了,嘴里碎碎念,一看就是考前紧张的毛病又出来了。

  以前锦绣还会想办法让周文放松精神,经过这两年的摸索,锦绣也发现了,周文就是应考超长发挥类型,考前紧张什么的,属于个人习惯。

  紧张紧张就习惯了。

  就着周文的碎碎念,两人简单吃了朝食,未免麻烦,元老爷连水都没敢让喝。

  两人虽然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,但到底觉得不习惯,还要努力克服。

  吃饱了,两人重整精神,准备出发,元老爷紧张的让两人重新查看考蓝,生怕有什么遗漏。

  其实这个真没什么好检查的,因为院试检查十分严格,考蓝只准装笔墨和食物,但食物在检查时,要被切开看里面有无夹带。

  因着有些差役嫌麻烦,有些会直接上手扳开,说实话,锦绣一想想那差役前一刻还在检查别人鞋子袜子有无夹带,下一刻上手扳自己的食物,心里怎么都不得劲儿。

  因此他就不带食物了,反正里面也给考生提供吃食。

  元老爷要亲自送两个孩子去考场,锦绣这一路算是领教了元老爷的倔强,知道拦不住,也就随着他了,只让人多准备点炭火,别冻着了。

  锦绣觉得,元老爷看上去比周文还紧张,但他没敢问,他怕一问,元老爷更紧张了,这一把年纪的人,还是少受刺激的好。

  元老爷不放心,在车上反反复复将两人的考蓝检查了好几遍,锦绣不得不提醒他:“爹,我考蓝里就两方砚台,两支毛笔。

  还是寿管家在家亲自盯着人帮忙准备的,您都瞧了好多遍了。”

  周文也看不下去了,后知后觉发现姑父比自己还紧张的事实,瞬间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紧张了,还有些好笑。

  “姑父,院试有规定,砚台要薄,毛笔要镂空,里面有没有东西,一眼就能看透,您瞧瞧,一点儿问题没有!”

  元老爷被两人说的不好意思,咳嗽一声,准备说点儿什么化解尴尬,外面传来车夫的提醒:“老爷,少爷,前面马车过不去了。”

  这情况几人早有预料,因此提前出发了小半个时辰,现在下马车,外面的天色还很黑,考场外的整条街道上,都有灯笼照明。

  元老爷要做什么,锦绣也不阻拦,由着他老人家高兴,于是元老爷心满意足的跟着两个孩子排队,他在旁边陪着说说话。

  元老爷远远地看着前面进去的人,在大门口脱了衣服鞋袜,解开头发,在这种气温下冻的瑟瑟发抖,就心疼的不行,看锦绣两人的眼神十分怜爱。

  索性很快就到了锦绣,锦绣上前先交了自己的考试凭证,一衙役看过没问题,另有衙役上前,接过他的考蓝检查。

  与此同时,锦绣在衙役示意下,解开头发,脱下衣服鞋袜让人抽查全身,另有衙役将脱下的衣服鞋袜拿去检查。

  考场要求不能带一片纸进去,穿的衣服要拆缝的,方便衙役检查,皮衣需要特别注意,不能有面儿,毛毡毯子不能有里,鞋子袜子都要单层,不许夹层的存在,考蓝只许带竹制镂空的,不能带木制,全方位多角度打击夹带。

  等确认无误,锦绣接过衣物快速穿上,从差役手里拿回考试凭证,拎着考蓝边走边艰难的摸黑束发。

  这时候再也没人笑话不成体统了,因为大家都一个样儿。

  甚至有些平时娇生惯养的,表现还不如锦绣呢。

  锦绣就见着自己前面一位仁兄,背影十分熟悉,和头发斗争了好半天,头发都团成结了,最后所幸放弃拯救,直接从衣服上扯下布条,直接松松垮垮在后面敷衍的绑了绑。

  走到跟前,锦绣乐了,这不是时丹阳时兄吗?

  时丹阳知道自己刚才的样子被锦绣看见也不在意,随性的很,用手示意自己的方向。

  锦绣一瞧,两人的方位不同,随即分开。

  院试考两场,前一场为正常,后一场为覆试,每场考试为一天。但考生自进了考场后,在覆试结束前,不得离开考场。

  正场结束后,主考官会重新下发覆试考号,众考生可以趁着寻找自己考号的机会,休息一会儿。

  锦绣找到自己考号后,照例先进行简单的清扫工作,他进来的比较早,周围人不多,比较安静,锦绣将身上的皮衣裹紧,开始闭眼假寐。

  等到锣鼓声响起,锦绣睁开眼睛,走廊里衙役开始下发考卷。

  锦绣接到考卷后,大致扫了一眼,问题不大,遂放心大胆的开始。

  院试规定正场考试,需从“四书”中抽取一道做题,考生按照要求写一篇几百字的文章。还有一道经题和一首五言六韵诗。

  看着不多,但要在一天之内完成,压力非常大。

  当然这种压力,有些人根本感受不到,比如锦绣。

  先在卷首认真填写自家三代姓名籍贯,然后写上自己姓名籍贯,在心中思索了一会儿,确定了大致方向无误,才下笔。

  等锦绣完善好第一题,一抬头,已经临近中午,走廊开始有差役给考场送吃食,由于院试相较于府试的严格程度,食物只有简单的两个馒头一碗水。

  不管考生需不需要,够不够,都只有这些。

  锦绣吃着硬邦邦的馒头,心里十分怀念今早家里厨子做的那碗葱花面,可真是美味啊。

  匆匆吃了午食,开始着手研究下面两道,相对经题来说,作诗对锦绣来说,难度最大,于是锦绣遵从先易后难原则,将第二道经题完成。

  看时间还很充裕,锦绣用毕生所学,绞尽脑汁做了一首他自己很满意的诗。

  诗文这东西,很多时候要灵感,或者感情到那个点了,或者积累到一定程度了,遇到某件事,自然而然脱口而出。

  像是考场上按照要求作诗这种,一般都是考大家平时的积累能力,锦绣觉得自己做的这首咏月诗,既不出彩,也没有浪费自己现有的才华,当然格式上来说也没任何错误。

  做完这一切,再抬头,活动手腕脖子时,天色依然不早了,走廊里衙役再一次开始分发食物。

  毫无例外,又是两个馒头一碗水。

  锦绣心说,幸好这里的读书人平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,胃口小,要是个八尺大汉,两个馒头怕不是塞牙缝的。

  这次锦绣将馒头和水小心的放在一边,趁着天色还早,将稿纸上的内容认真誊抄到考卷上,再次检查一遍没有错漏之处,锦绣小心的将考卷和稿纸收起来。

  这才有机会起身活动活动快要僵住的身子骨。

  顺便打量一眼周围的环境。

  看对面一排号舍的样子,大部分人已经吃过了,正在绞尽脑汁奋笔疾书。

  少部分人的馒头和水还摆在案桌上原样不动,锦绣有些忧心的想,万一不小心将水打翻,湿了考卷,今年岂不是白来一趟?

  可惜那位仁兄非常幸运,人坐在那里,除了握笔的手一直在动外,其他地方根本毫无波动。

  锦绣佩服的看了那位三十岁上下的大叔一眼,觉得对方是个人才。

  正常考试时间为一天,会在第二天凌晨时分统一交卷,锦绣心情很放松,慢吞吞的吃了两个硬邦邦的馒头,开始准备休息。

  临睡前,锦绣发现对面那位仁兄也慢悠悠的准备睡觉,心下大感欣慰,是一种找到战友的感觉。

  当然对面人有没有这种感觉,锦绣就不知道了。

  凌晨时分,考场内响起锣鼓声,将锦绣从睡眠中惊醒,这是寻考官开始糊名收考卷了。

  前脚有寻考官收走考卷,后脚有衙役重新递上覆试的号舍牌子。

  这时候等寻考官走后,众人开始重新寻找自己的号舍,争取在天亮前,还能眯一会儿。

  否则像是大部分人,掐着时间点儿答完考卷,转场继续考的话,可能脑子里只剩下一团浆糊。

  锦绣不得不感叹自己身强体健,好处多多。

  也不得不感叹这时代的读书人身子骨娇弱,刚才就看到前面以为仁兄,走路开始打飘,摇摇晃晃的,随时有倒下的危险,周围人生怕惹麻烦,自动让出一条道儿,那人周边几乎没人敢靠近。

  还是巡逻的差役发现情况,将人拖走。

  锦绣按着号码牌找到自己的号舍,一走进去,差点儿没气死。

  无他,上一个使用号舍的仁兄太不讲究,马桶倾倒,流了一地。

  锦绣只能咬牙快速将马桶拎起来,趁着人少,使出全身力气跑到走廊尽头,将马桶冲洗干净。

  又拎了一桶水回去,将地板勉强冲刷一遍。

  路过的考生无不侧目,看明白了这里发生的一切,对锦绣露出同情的表情。

  锦绣面无表情的想,幸好自己脚上穿的,是元老爷特意让人定制的鹿皮靴子,虽薄,但保暖,还防潮。

  就是这鼻子,无论如何要遭罪了。

 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,锦绣彻底没了休息时间,也没了睡意,看时间不早了,干脆坐着默背会儿书等开考。

  第二场覆试的内容和和正场差不多,难度也相差无几,真要说什么出现特别难或者特别简单的题几率不大。

  因为每一任学政官到达考点后,首先要做三件事。

  第一件就是观风,顾名思义,是临时出题考验当地考生的水平,然后根据水平出题,以免出现考题太难或者太易的事发生。

  参加考试的人,有秀才,有童生,考试内容多样,考生可随意作答,也有很多人通过观风,猜测考官院试出题方向和内容。

  功能和后世的考前模拟卷类似。

  考完后学政会组织人阅卷并公布成绩,因而有很多人愿意参见观风考试,也有人因信心不足,拒绝参加。

  因交通原因,一般都是选择当地人进行临时检测,因而锦绣等人是想都不要想了。

  但覆试比正常多了一项内容,就是默写《圣谕广训》中的二百字左右,这个难度对锦绣来说也不大。

  这场考试对锦绣来说,最为难的主要是环境问题,前边儿刚解决了号舍内的遗留问题,中午正抱着馒头硬啃呢,就通过一点儿不隔音的木板,听到隔壁解决生理问题的声音。

  嘘嘘。

  哼哼。

  锦绣耳力灵敏,感觉对方是在自己耳朵边儿上进行一样。

  锦绣觉得这是一个有画面的声音,手里的馒头顿时不香了,甚至一度觉得自己闻到了从隔壁传来的某种味道。

  果断扔下馒头,闭眼休息,让脑子空下来,将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抛出脑外。

  虽然心里骗过了自己,但身体并没有让锦绣这个骗子给欺骗了,等到傍晚十分,锦绣终在稿纸上完成了所有内容后,肚子开始咕咕叫。

  很大声的那种,锦绣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
  锦绣为难的看一眼中午被他仍在桌角的半个馒头,怎么都吃不下。

  看看天色,应该很快就到了发放馒头时间,锦绣索性也不往试卷上抄写答案了,直接闭目休息,顺便完善自己的答案。

  很快发放馒头的差役到了锦绣跟前,看看桌上空空的答卷,在看看闭眼休息的锦绣,一脸不解的放了两个馒头一碗水在桌上。

  这次锦绣二话没说,先上手吃了再说。

  急匆匆啃完馒头,起身活动活动筋骨,夜色开始降临,差役又开始挨个分发蜡烛。

  锦绣终于感受到在考场点蜡烛是什么感受了。

  隐隐约约还想到,这次大概要给出绣姐姐带半截儿用过的蜡烛做纪念品了。

  外间吹起了凉风,号舍的蜡烛摇摇晃晃,照的所有影子都开始摇晃,光线果然比白天差了很多。

  但也没办法,锦绣蒙头开始誊抄,就怕夜间风突然加大,这蜡烛要是一个扛不住给灭了,那才叫糟糕呢。

  索性还没那么倒霉,直到停笔,外间都是吹着温柔的小风,锦绣满意的将试卷收起来才松了口气。

  第二场考完,号舍有个铃铛,拉响就会有人来收卷,等糊卷后可离开考场。

  锦绣摸摸干瘪的肚子,果断选择交卷。

  一路走出考场,外面可谓是真正的半夜三更,考场外灯火通明,尤其是两边的酒楼饭庄,还有各家马车上的灯笼,都特别亮,一看就知道在等着从里面出来的考生。

  考场大门每打开一次,外面的人就集体激动一次,锦绣走出来时,不知道有多少人出来查看,是不是他们要等的人。

  很快元家小厮跑到锦绣跟前儿,低声道:“老爷在车上等您呢!”

  锦绣听了,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,元老爷在这件事上意外的坚持,要是不来锦绣才觉得奇怪呢。

  等上了马车,锦绣见元老爷眼下一片乌青,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,憔悴的很。

  元老爷朝锦绣招手:“快过来暖暖,爹这儿暖和。”

  锦绣凑过去两人靠在一起,才有机会说其他话:“您这是又睡不着了?”

  元老爷摸摸锦绣的,叹口气道:“哪能睡得着啊?只要是做爹的,这时候都睡不着。”

  锦绣笑嘻嘻道:“那您现下可算是放心了,这次的考题我都答上了。”

  元老爷一听就来精神了,想和儿子多说几句话,但看看儿子的脸色也不好,赶快将准备好的糕点推到儿子跟前:“先垫垫肚子,家里让人还热着吃食呢,回家就能吃到。”

  锦绣也不客气,三两下吃了几块糕点,抱着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两杯热茶,瞬间身体畅快,重新找回轻松地感觉。

  元老爷看锦绣的吃相,越看越心疼,边给他拍背,让慢点儿吃,边念叨:“是不是在里面没吃饱?都饿成什么样儿了!”

  锦绣就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元老爷,末了舒舒服服的躺在柔软的棉被上,舒了口气:“我这运气还算好的,有人直接抽到抽号,真不知他们是如何熬下来的!”

  这个问题可就难为元老爷了,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坚持住在更衣间旁边考试吃喝的。

  反正元老爷自己就做不到。

  估摸着自家儿子也不像是能做到的。

  锦绣刚说了几句话,就被马车内熟悉的环境感染,晕晕乎乎陷入梦境。

  索性现在距离考试结束也就一个多时辰,元老爷陪儿子休息了会儿,感觉马车晃动,睁眼就见周文一脸憔悴的爬上马车。

  说来也怪,自昨天晚上,元老爷是如何都睡不着,这会儿陪在儿子身边,却立马陷入梦境。

  周文二话没说,抱着桌上锦绣剩下的糕点就往嘴里塞。

  睁开眼锦绣就见到周文狂吃的一幕,奇怪的问道:“你也没吃饱?”

  周文艰难的咽下去,元老爷又给递杯水让润润,别噎着了。

  元老爷见状,直接吩咐外面的下人:“回府,提前让人回去将饭菜都热上。”

  随后才笑眯眯看着两个孩子一起吃东西:“慢点儿,垫垫肚子就行,家里给准备了你们最爱吃的菜呢,别到时候只能看吃不下。”

  周文摸摸肚子,放下一块儿糕点,遗憾道:“那我还是再等等吧。”

  这时才有空回答锦绣的问题:“嗨,别说了,也不知怎么如此倒霉,中午的两馒头,其中一个竟然是馊的,没敢吃直接扔了。

  到了下午就更惨了,我刚吃了第一个,喝个水的功夫,就见两只老鼠围着馒头转了好几圈,上面全是老鼠脚印。

  要不是我身子骨壮硕,早就饿的走不动道儿了。”

  锦绣听罢忍不住同情的拍拍周文肩膀,将自己遇到的事又同周文讲了一遍:“所以说,咱们两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了。”

  元老爷听罢是又心疼又骄傲,看两人的眼神格外温和。

  马车出了考场所在街道,没了鼎沸的人声和通明的灯火,才真正感受到半夜三更是何种境况。

  安静,马车踩在路面上都能听到清晰的回音。

  锦绣听着外面马蹄哒哒声和马车压过石板路的声音,突然感觉内心十分平和。

  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受,是锦绣在星际流浪几十年,包括在元家生活的十年,都没有过的感受。

  其余两人好像发现了锦绣身上突然发生的改变,大大咧咧的周文盯着锦绣看了几眼,突然出声:“宝儿,你现在的样子,像极了我在万佛寺见到的和尚。”

  元老爷呸呸两声:“说什么胡话呢!”

  一手抱住陷入沉默的锦绣,一手握着周文的手,元老爷不高兴道:“再说什么像大和尚的话,就罚你们吃一个月的咸菜就馒头。”

  周文现在一听到馒头就犯恶心,直摆手道:“我再也不说了!下次考试说什么我都要自己带吃的,就算门口检查的差役用摸过别人臭脚丫子的手摸它,我也要带!

  我再也不想和老鼠抢食吃了!”

  锦绣回过神,听见两人的对话,笑嘻嘻道:“我突然想到,下次咱们可以将馒头晒干揉成渣儿,然后用菜籽油炒了,放几粒青盐和葱花带进去,看起来一目了然,不会被乱翻,吃起来也方便可口些。”

  周文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具有可行性。

  只有智商终于上线的元老爷慢悠悠提醒两人:“下次也不知道是院试还是乡试呢,现在想这些太早了。”

  周文脸垮了一下,对自己的答案不是很有信心:“题目我都答上了,就是不知道对不对,宝儿你和我对对答案,让我心里有个底行不?”

  锦绣想了下答应下来,他也想看看周文这个考场发挥型选手到底发挥到了何种程度。

  结果不出所料,周文不愧他林场发挥选手之称,答的比平时精雕细琢的文章还有灵气几分,让锦绣不免感叹。

  周文一听,也放了大半儿的心。

  可见他对锦绣的信任。

  锦绣又将他的答案与周文简单说了一遍,周文一听,又放下了一小半儿的心,觉得自己的答案跟宝儿很接近了。

  从破题到立意,都没问题,关键就是各自的文笔了。

  但有的考官喜欢辞藻华丽的,有的考官喜欢朴实无华言之有物的,这个说不准。

  周文就属于朴实无华言之有物类型,和他本人的长相一点儿都不搭。

  锦绣的文风十分多变,能随时根据考官的喜好调整。

  而这次的考官,根据提前打听到的消息来说,就属于朴实无华言之有物那一挂的,因而周文又有了小半儿的信心。

  说着马车停在自家门口,锦绣干脆利落跳下去,转身扶元老爷下车。

  门房在旁边候着,管事的对几人道:“饭菜已经热了,小少爷是要在大厅用饭,还是去饭厅?”

  元老爷想了下道:“去饭厅吧,那儿暖和。”

  夜里风有些凉,元老爷咳嗽了两声,得到锦绣和周文关切的眼神,元老爷摆手示意无碍,心里无比满足。

  两人吃饭期间,元老爷就坐在旁边陪着,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:“爹让你五姐昨儿回去了,一家子的事要她一个人打理,家里实在离不了人。

  这两天你们两去林家瞧瞧,别让人以为咱们家没人就成,爹就不上他们林家的门了。”

  锦绣理解经过去年的事,元老爷对林家的厌恶,没多说点头同意了。

  两个吃罢,惯常的洗漱都忘了,直接躺床上呼呼大睡。元老爷挨个给盖好被子,才背着手悄悄关上房门。

  叮嘱守夜的小厮:“少爷夜间起来,多添件衣服,别着凉了。”

  看着两个孩子睡下,元老爷反倒睡不着,披着件衣服在院子里信步。

  元老爷这人聪明,有狠劲儿,否则也不会将元家的生意短短几年就做大。

  同时,元老爷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,这次,自两个孩子出来后,他总觉得心跳不自觉加快,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。

  这让元老爷十分在意,不由往自己期待的方向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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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当当当,三合一哦~~~爱大家,mua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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