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4章 九子_辰砂引:嫁衣太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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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4章 九子

  还当真是无所谓生死了,李南风三分嗔怨七分无奈,端出长辈劝慰晚辈的架势,也不顾磬和帝脸上挂不挂得住,兀自说着些不甚尊重的话。

  所幸磬和帝也听进去了,且恍然被李南风一番话勾起了回忆——

  十八年前的六月二十日,辰时,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毓宸殿,也无端惊动了他久无波澜的心湖。

  楚凝夏为他生了个儿子,算下来,已经是他第九个儿子了。

  那一年正是庚辰年,好巧不巧,九皇子还恰恰生在辰日辰时,生辰八字算下来,乃是“庚辰、癸未、庚辰、庚辰”。

  那时候,他以为小蝉早已不在人世,便将一整颗心都转移到了楚凝夏身上,故而对她所生的孩子,也就多多少少特别一些,少不得要多瞧上两眼。

  不想那小东西实在可亲得紧,又小又软,又白又嫩的,他愣是怎么瞧也瞧不够了,只觉得有生之年,从未见过那般精致玲珑的物事。

  某一刻,他忽然就体验到了为人父亲的快乐,觉得九皇子真是上苍赠予他的无上厚礼。

  每每瞧着九皇子,他总禁不住暗暗感叹:此子将来,必成大器。

  于是他忍不住思量,定要为九皇子取一个好名字。可巧,“静观河海,独揽星辰”几个字,无端就从脑海中冒了出来。

  可惜众人都以为,“静辰”这个名字取得也是相当敷衍,不过是因为九皇子生在辰年辰日辰时罢了。

 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,他都日日参与着小静辰的成长,直到小蝉回到他的身边,为他生下先天不足的瞳儿,再与他彻底阴阳两隔。

  许是因为最初太过惊喜,五年后在得知静辰身负隐疾之后,他一度无法接受,无法甘心,嘴上对师兄承诺着顺其自然,心下却报复一般过分严苛,仿佛只要他足够狠心,静辰就终能长成他所期望的模样。

  回首过往,他对静辰的父爱已然初心不在,而过分苛求已成习惯,甚至愈演愈烈,变为无休无止的猜忌和折辱,一次次,将原本深爱的儿子逼向绝路。

  今日这滴血验亲,好似一记耳光,重重将他打醒,当年与静辰父慈子孝的画面潮水般浮现,挡也挡不住。

  “师兄,朕终究是,辜负了这份厚礼……”

  “……地上凉,陛下还是要保重龙体,毕竟……还有轩儿和瞳儿。”

  “轩儿和瞳儿……”

  “哎,我先将辰儿安顿好吧,也许辰儿醒来后,能如陛下所愿,把该忘的都忘了……”

  黄昏时分,流云阁内室,许静辰平平静静地醒来,脸上多少有了一丝血色。

  李南风扶额撑在床头几案一侧,似已困极入梦,对许静辰的苏醒竟毫无察觉。

  茫然转头看了看李南风,许静辰眼睑半垂,掩了眸中不知名的神色,默不作声地掀开被子,动作极轻地起身下榻。

  坐起来的那一刻,一阵眩晕感猝然袭来,许静辰咬牙闭目,稍稍缓了一下,觉得好些了,便起身扯下架上外衣,十分小心地为李南风覆上。

  看来真是困极了,李南风依然没有醒。许静辰神色莫名,立在原地若有所思片刻,忽而抬眼,桃目深邃地看着李南风,堪堪抬手,三指轻轻触及李南风的手腕。

  就在被许静辰触及手腕的那一瞬,李南风惊跳般睁眼,同时迅速抽走了自己的手腕,并下意识地抓住许静辰的手,一连串问道:

  “辰儿!你……你醒了?什么时候醒的?现在觉得怎样?头晕不晕?饿不饿?啊?”

  许静辰愣了一下,随即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睑,中气仍有些不足道:“我还好,倒是师父,怎么困成这样,是不是又取自己的心头血了……”

  “噗,这次还真没有,就是多耗了些内力而已,而且,也不是为你耗的。”

  李南风忍俊不禁,底气十足地说道,“是为陛下。”

  最后四个字,颇有些试探意味儿,李南风细细盯住许静辰,只见他桃目骤冷,忽被霜打一般黯然垂首,几度启唇无语,最后淡淡言道:“师父果真是……陛下的知己。”

  一语既出,李南风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变了变。

  不唤“父皇”而唤“陛下”……许静辰这句话,包含的信息量委实有点大,而李南风至少能听出来两点:

  其一,许静辰没有忘记滴血验亲之事,这意味着一梦散没有被他自己的气血吸收,多半是直接与云雪奉辰相融了。

  其二,许静辰已知道他在暗中做了手脚,说不定都猜到了他具体是怎么做的手脚。

 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,昏迷前的一幕幕重现脑海,当时未及细想的东西,此刻也都有了清晰的眉目,许静辰一时情绪波动,胸中忽又被一段寒热填满。

  “咳……”

  一声轻咳猝然呛出,许静辰紧抿双唇,反射性挣开被李南风紧攥着的手,一手轻覆于隐隐作痛的上腹,一手半握掩口,偏头忍不住连声低咳起来。

  李南风瞬间紧张,忙扯下肩上披着的云纹褙子,匆匆为许静辰披上。

  “来,快坐着。”

  李南风语调柔软,照拂着许静辰回至床侧坐下,自己也跟着坐到旁边,小心抓过许静辰不自觉又揪紧衣服的手,仔细听起了他的脉象。

  终是融成了一梦归云。可怜我辰儿,到底是不甚幸运,这一切,真的都是天意么……

  奉辰一梦,一梦归云,归云册,归云扇,流云,云郎,云儿,思云,云雪奉辰,辰儿……

  这么多年,他总是刻意回避着“云”字,从来只唤静辰为“辰儿”,而不是“云儿”,就是因为害怕。

  他害怕这样的天意。可天意就是天意,又岂会因他的害怕而改变。

  犹记那年风雨生离,他问她:往后,若你得遇良人,喜得贵子,可否为他取名云儿?

  她许久未答,他又补充说,乳名也行。

  她终于答他了,却嘴硬说她不会有孩子。

  后来,她便做了天子盛宠的宛娘娘,为天子生下了九皇子静辰。

  再后来,他知晓了九皇子的乳名,唤作云郎。

  他百感交集,却不想他的“云儿”,竟同风思雨那可怜的弟弟风思云一样,生来身负三生执隐毒,脾胃日常虚弱,恐难逃早折之命。

  他不甘心,不舍也不愿,想着纵是上天入地,也定要为辰儿寻得仙方灵药,为辰儿求一个岁月静好。

  奈何他终是肉体凡胎,上不得天,也入不得地,哪怕是拼尽半生心血,也还是抵不过天地不仁。

  双眼顿时酸涩难耐,眼前一片模糊,李南风匆匆回神,微微仰头眨了眨眼,方看清了眼前爱徒病容间隐着的几分郁色。

  “辰儿……”

  看到许静辰如此模样,李南风心里极不是滋味,可除了一声轻唤,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
  许静辰心思敏感,少不得转眸看向一脸沉重的李南风,勉强扯出一抹笑意,弱声宽慰道:“师父,我没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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