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七十二章再见景昭_重生之白给by毛肚好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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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二章再见景昭

  第一百七十二章再见景昭

  他像是忘了自己的身份,倚着桌子提起刘管事的茶壶,不客气地往嘴里倒。

  只可惜刘管事喝的也不是什么好茶,微涩发苦,还有茶叶子掉进了他嘴里。刘管事见状,一边将信提起来晾干,一边没好气地问他:“你怎知道我会帮你?兴许你出了这个门,我便将这信烧了。”

  “我也不确定啊。”宗锦似笑非笑地看他,“只是总要跟家里打打招呼,加上刘管事你人不错。”

  “莫扯那些有的没的,”刘管事道,“莫非你真觉得帮小石头伪造的信,就能要挟到我?”

  “说笑了,那点证据,又是从我这个贱籍手里出去的,谁会信?”宗锦说着,欺身凑近了他几分,收敛了笑意,转而认真起来:“我只能求你帮我这个忙,我妻家中富庶,若是他知道我在这儿,定然会拿银子过来赎我;到时,刘管事这份定少不了。”

  言谈间墨迹干了,刘管事将信小心翼翼叠起来,与白日替小石头写信时截然不同。

  换做平日,他是定然不想蹚这种浑水的——采石场上面就是雍门氏的人在管,再往上,那可是雍门君的意思。这里建立已有五年,从没人敢在这里面耍花招。

  小石头娘亲的信是假的,赎人也是假的。

  进来这里的人,要么做工到死,要么逃跑被抓住就在隔壁山头上活埋,再无例外。

  刘管事不过是个寻常人,糊口混饭吃,进了官面;前几年还是夜巡的小兵,这几年才调到采石场当管事。他心软,心软得不适合这里。

  他也听说过小石头的事,半大点孩子这样受苦受罪,若是再没个念想,那真是太可怜了。

  “……就这一次。”刘管事说,“我只替你送这一次信,信能不能出城、能不能到你妻房手里,那只能看你造化。还有小石头那事,你最好莫揭穿……不是为我好,是为小石头好。”

  “行,”宗锦勾唇起身,规矩地作揖,“多谢刘管事。”

  二人再无多话,宗锦像来时一般谨慎,先将门开了缝,确认外头无人才猫着腰走出去。他还指望刘管事将这封“家书”送出去,若是自己替刘管事惹了事可就难办了。

  他的那封信,要寄到的是原俊江处——他若是直接寄到赫连府,按照刘管事所言,信定然是出不去的。可原俊江,自从枞坂之战后,赫连恒便在郊外许了套院子给他,让他潜心研究他的火药。那人不笨……或者说,这信在东廷平平无奇,可到了轲州,任谁看了都会对落款的“予恒”感到疑惑。

  恒是赫连君的名讳,原俊江定然会知道这信该给谁。

  而他有信心,无论他想说的话藏得有多深,那个男人定然能读懂。

  写信一事虽然暂时成了,但信能否到赫连恒手里、又需要多久才能到赫连恒手里,都是未知之数。他不会在这儿干等着赫连恒来救,还必须再想想法子,看能不能自己先逃离。

  他如今在这采石场,外头的情势如何了,他都得不到一点消息。

  宗锦揉着肩膀往他的住处走,采石场中叮叮哐哐的声音不绝于耳,但却忽地有人高声说话:“……又来了个,四三零。”

  四三零,他是四二八,也就是这中间还有人被扔进来做苦力。采石场与大狱没什么区别,随时有人被扔进来都不意外。但令宗锦最难受的,还是人数——据他观察,采石场里白昼黑夜分批干活的总人数,不到两百人;编号却已经编到了四百三,这只能说明……有两百人以上,都死在了这个鬼地方。

  没有工钱,没有好点的吃食,没有被褥,没有换洗衣物,洗澡也成了奢望。

  只是因为背后有罪人印,因为得罪了“一般人”,就会在这个地方,畜生都不如的待下去。

 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阴云,除了尚不懂这些那些的小石头,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就是牲口,这辈子只能在这里等死;且在断气之前,都要一直为雍门氏做工。

  凭什么?

  宗锦满心的戾气,顺势往说话声那边望了眼。

  油灯的光在那附近亮着,他依稀能看到一个轮廓,高高瘦瘦,同他们这些人一样,戴着手铐脚铐。

  “……就那边,那边还空了一个铺。”有人说,“就丢那边去,明天一早起来就开工,孙管事你安排人带他。”

  “知道啦,四三零!跟我来!”

  好巧不巧的,那几个人走来的方向,就是宗锦所在之处。他连忙捡起铁镐,假装还在忙——前几天他见过的,不做工在采石场里晃荡的、做工时间窃窃私语的、偷懒的,都要挨鞭子。管事若心情不错,十几鞭也就了事;若是遇上管事心情不好,定会被抽得浑身是血,还得继续做工。

  他心愤愤不平,如今却也只能默默吸取了教训,蛰伏着找机会。

  尉迟岚若是活到今日,是否也会有这般不得不低头的时候呢?宗锦自嘲地笑了笑,也不知是笑自己已无当年的英雄气,还是笑他竟也学会了忍辱负重。

  新来的带着丁当的锁链响,离他越来越近。

  孙管事瞌睡连天地打呵欠,看到宗锦一个人在这附近做工,再瞄了眼他的衣服:“四字打头的不是白天当班吗?犯贱呐?觉不睡觉,还在这儿干,怎么,不干活骨头痒?睡不着?”

  他要是现在手里有把刀,就把这狗杂种的舌头给割了。宗锦垂着头,继续敲:“……白天,做少了,补补。”

  他刚说完,孙管事又骂道:“怎么的新来的,走不动道啊?找抽是不是?!”

  “……不是。”新来的低声说。

  宗锦一听见这嗓音,浑身顿时麻了阵,像是千根针扎在他背上。他倏地扭过头,就见黑暗中一双透亮的眼睛,正直勾勾地看着他。

  他二人的目光同样震惊,他二人的嘴同样张着却说不出话。

  ——是景昭!!!

  孙管事重重地一推,将身上写着四三零的景昭推得猛然前倾,“咚”地摔在地上。

  这一下摔得很重,光听那声响都能想到有多痛。然而孙管事也没打算扶他起来,甚至都不等他缓缓,一脚踩在景昭的肚子上:“跟我在这儿装柔弱是不是呢?要是柔弱做不动工,你就一头撞死,还快点……起不起来?还不起来是不是?”

  孙管事不会在乎一个贱籍痛不痛——他们这些在采石场管事的人,就是把人责罚致死,也不是什么大事。

  景昭被他踩得瞬间缩了起来,戴着镣铐的双手奋力去抵挡孙管事的脚。

  这瞬间,宗锦捏紧了铁镐,在脑海中演练了几百次怎么提起铁镐、怎么狠狠打下去。

  但景昭看着他。

  “走,走……这就走……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景昭唯唯诺诺地应着声,从地上爬起来,垂着头飞快钻进了洞窟里。

  孙管事嗤笑一声:“生来就是贱,被人打了骂了还会道歉呢。”

  宗锦看着他转身,一双眼睛藏着熊熊烈火。

  “你看着我干什么,找打吗?还不做事?贱胚子!”孙管事骂了句,走了。

  宗锦咬着后槽牙,挥动铁镐,继续采石,直至孙管事彻底去了别处,他才停下,扔掉铁镐,迅速跑进了洞窟中。

  “景昭!!!”

  “哥!……”

  “吵死了,要不要睡觉啊!”黑暗中有人发火,“再他娘的吵,我告诉管事去!!”

  他们却好像听不见对方的唾骂,景昭应着他走过去,宗锦咬着嘴唇,有千言万语要说,却不知道怎么说起。他只能拉过景昭的手,拽着他往外:“跟我来——”

  这几日在采石场,他虽看上去像什么都没做,可早就暗暗把这里的构造记得一清二楚。

  采石场分成了东南西北四块,东边的门进人,北边的门出石料。东南西北各有四个洞窟,供他们这些做工的人睡觉休息;而每四个洞窟之间就会有一个管事房。

  而在采石场的西面和南面,各有一个废料坑。

  宗锦拉着景昭,猫着腰像做贼似的,往废料坑走。好在夜间工也不停,到处哐当哐当的,轻而易举便能将他们走动的是镣铐声该过去。废料坑旁边还点着灯,避免有人掉下去;宗锦想也没想地跳进去,往外圈的边角站着,对景昭说:“来!”

  “嗯!”

  景昭对他的话毫无怀疑,立即跳了下去。

  二人终于能好好说上话,宗锦刚开口问“你怎么会在这里”,景昭几乎同时哽咽地说:“哥我终于找到你了……”

  宗锦立刻道:“不许哭啊,绝对不许哭啊,哭我抽你……”

  景昭吸吸鼻子:“哥你怎么样,受伤了没有?”他忍着哭的欲望,伸手在宗锦身上摸来摸去地确认有无受伤,转而又捧起了宗锦的脸。

  那下颌骨上的刺字,在油灯的光亮下,十足显眼。

  “这,这是怎么回事!!是谁干的——”“嘘!”宗锦一下捂住他的嘴,“你要把人叫来吗?”

  “唔唔!!”

  宗锦一甩脑袋,躲开他的手,侧头让鬓角的散发垂下来,将那个字遮住:“……你只当没看见。”

  这话说得轻巧,但说得有多轻巧,他的心便有多重。

  只当没看见?是,他自己可以从此再不照镜子、再不到河边;可刺下的字不会消失,那些屈辱不会消失,只会随着这个“贱”字,一并刻在他心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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